快捷键（十五）
最有趣是人，最无聊是人。最温柔是人，最可怕也是人。
朴灿烈诚然是有趣的，对亲友、陌生人而言都是，毋庸置疑。曾经他觉得他也是温柔的，只不过到了现在，这温柔要加上一个前提对象。
很遗憾，这个前提对象不大可能是自己了。过去的温柔变成了双刃剑，掉头刺向了自己。
天开始黑了，都暻秀把自己家留在身后，在街上走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车站和热闹的人群都早已走过，他索性决定走回学校去。
毕竟除了校园，他那远不如朴灿烈多姿多彩的、乏善可陈的人生经历让他也没有什么其他可去的地方。
朴灿烈多好啊，他热闹的生命里得有多少故事呢？
而他只有故纸堆。
周遭完全暗沉了下来，所经过的地带不凑巧没有什么路灯，他就这么沿着黑黢黢的电车线路走着。
只不过是走着而已，没有来处，没有目的。
其实他知道，朴灿烈再怎么小气也不至于连几朵快谢的花都要拿走，他就是撞见他回来了，别的没干倒是跑去鼓捣那几朵原本要送给前女友刘小姐的破花，气不打一处来，就那么故意激了他几句，结果朴灿烈吱吱唔唔无言以对，他的心一下就沉下去了。
都暻秀觉得自己可笑，不堪，小丑一般把自己戏弄得团团转，一会儿浮上云端一会儿沉到地底。
朴灿烈并没有戏弄自己，他是那个看戏的人。
他不在乎师弟钟仁乃至伯贤世勋怎么想，但是怎么就被朴灿烈本人看到了他如此在乎他的每一个瞬间呢？
只要看到听到想到那些相识以来每件让他心跳加速的小事，他就无法保持冷静。
灿烈啊，你放过我吧。
家与正处市中心的学校相隔很远，等他步行到达的时候，已经过了夜里十点，自习的学生陆陆续续往校门外走，他站在校门口，却不太想进去。
正在他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的时候，金钟仁喊住他：“暻秀哥？站在这干什么？”
“……”
“总不会是在等人一起去喝酒吧？你也会约人去喝酒吗。。”
“……会啊，走，我请你。”
“诶？！”
好像是为了某种仪式感，好不容易才走到学校的都暻秀拉着金钟仁硬是又走了两站路到了当初边伯贤和吴世勋约他见面的酒吧。
都暻秀鲜少沾酒，必要的场合也是点到为止，金钟仁从没见他喝醉过，但也不知道他究竟能喝多少。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暻秀哥酒量也就这么点。”
原来每次师门聚会他都是强撑着喝到临界点吗，金钟仁想着，某种意义上这位哥也是很厉害呢。
此刻的都暻秀已经半趴在了吧台上。
虽然觉得趁人之危不好，但是平时这位哥嘴太严了，有时候看见他明明在烦恼，问他所为何事，怎么费劲也撬不出半句情报来。
金钟仁默默冲着都暻秀倒下的背影合了个掌：“哥，对不住了。”然后开始套话。
“哥，那谁是不是伤你心了？”
“伤我心？才没有。他哪能伤得了我。是我自己送上门去给人家伤，哈哈！”
这。“那你怎么送上门去的呢？”
“就……给他饭吃，给他床睡，……”
连床都贡献出来了吗！那我想睡而没睡成的暻秀哥家的床！
金钟仁压抑着被人占了先的不平，继续耐着性子问：“你给他吃软饭，他就这么厚着脸皮吃啦？”
都暻秀扭过头来，金钟仁才发现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
“嗯？这么说来，好像的确是，朴灿烈一点都不客气，嘿嘿嘿……”
都被人吃软饭了还笑得出来！金钟仁忍着悲愤，接着拷问这个清醒时看似冷酷的哥：“你俩一起住多久了？你为啥搬出来？不会房子被占了吧！！”
好好的你问我答突然中断了，都暻秀沉默下来，任金钟仁再怎么问也不开口了。无奈他只好管老板要了杯蜂蜜水：“喝吧，醒醒酒。”
都暻秀几乎是瞪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杯子，不说话也不动。
看着从没见过的都暻秀，金钟仁突然对那个朴灿烈大为生气，掏出手机上ins和脸书搜索名字，正查着，都暻秀忽然像累了一样把脸埋了下去。过了一会儿，金钟仁看见他的肩膀抽动了一下，看得出来他极力克制，但是金钟仁还是发现了。
“钟仁啊，我……”
带上了鼻音的声音没有说下去，但已经让金钟仁感到了从心底翻起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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